叫去了里昂的办公室。他站在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下,面前的工作台上散乱地放满了各种未上色的画稿,温芙认出最上面的那几幅是最近这段时间她交上去的练习。
温芙恍惚间想起先前博格离开的时候,发生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对话。他看透了她那些拙劣的伎俩,因此而鄙夷她的所作所为,把她的画稿贬得一文不值。尽管因为公爵的原故她最终还是加入画室,成为他的学生,但是这三年来,他对她从来不假辞色。可惜三年过去,她依旧是这个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教导而变得人格高尚起来。
里昂听见她的脚步声从那堆画稿中抬起头,温芙将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镇定地问道:“您找我,先生。”
“公爵委托我为花园的新长廊画一幅壁画,我需要在学生当中挑选几个助手。”里昂对她说。
温芙难得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里昂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是想听听我的意见?”温芙不确定地问。
里昂静默了两秒,他像是被她气笑了,顺势道:“是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温芙这会儿其实已经渐渐反应过来了,她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才说:“我觉得您可以考虑一下我。”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里昂轻轻哼了一声,他又低下头:“回去准备一下,出去时把门关上。”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画稿里。
温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这个机会。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问道:“你原本的人选是阿尔贝利吗?”
里昂莫名其妙地朝她看了过来:“如果是的话,你准备放弃吗?”
温芙顿了顿,随后回答道:“不。”
里昂轻轻哼了一声:“那就别问这种蠢问题。”
“但我想知道,我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我的能力,还是因为您的愧疚。”
“我为什么要愧疚?”里昂奇怪地问她。
温芙没说话,但她的沉默表明了她的态度。虽然她从没抱怨过什么,但显然她将这件事情的根源全都归结在了里昂的身上。
瓦罗娜夫人想要他的画,阿尔贝利想要他的肯定,结果最后面对这场无妄之灾的人却是温芙,上审判庭都没处说理去。
里昂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冷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他们想要威胁我却只能算计你吗?”
“在瓦罗娜眼里,你还没有一幅能够让公众认可你的画作,因此她看不上你的才华。在阿尔贝利眼里,你有威胁到他的才华,可他看不上你的出身。至于在我眼里——”
里昂挑剔地看着她说:“你蠢到对来自身旁的恶意毫无警觉,一步步乖乖地走进陷阱里。瓦罗娜想要我替她画一幅画,阿尔贝利想要一个参与长廊壁画的机会。你想要什么?”
他一向十分刻薄,说话也很难听,可温芙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让他难得生出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你对此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芙抬了抬眼皮:“没有,先生,您说的对。”
里昂定定地看着她,忽的气笑了似的对她说:“三年里画室走了很多人,但你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温芙谦逊地说。
“不,”里昂冷笑了一声,“是因为你压根不在意我的评价。”
温芙语塞。
里昂于是又说:“你一向有这个本事,专挑些自己能听得进去的意见,把我的其他话都当做空气。要我说,阿尔贝利那个蠢货居然觉得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这话实在是太抬举我了,你可从来没把我当做你的老师!”
温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着恼起来,她都没生气呢。
不过她口中还是很尊敬地对他说:“不,我从没这么想过。”
里昂粗暴地打断她:“够了,我只想从你嘴里听到点实话,就从现在开始吧,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你会有什么损失呢?难不成你还能从我这儿听到什么更难听的话吗?”
“如果您真的这么想的话。”温芙慢吞吞地说。
里昂双手抱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温芙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我认为您刚才的话毫无道理,不过是为了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以及逃避您的确不懂得如何处理身边那些糟糕的人际关系这一现实而已。”
里昂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完全不采纳是吗?”
温芙不说话。
里昂脸色铁青,像是忍了忍,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摔了画笔:“滚吧,晚饭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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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石头巷的二手书店,今天生意依然冷清。
冉宁躲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打了个盹,挂在门外的风铃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扰人清梦。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