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几个文辞华美的朝臣叫到紫宸殿,让他们轮番写祭文祝祷皇后,常常一写就是一整天,心情才能略加舒缓。
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日日下去,就在他终于拾掇好心情,决定不再沉湎悲伤、专注政事时,谭邵从外面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日他跪在御案下方,大气不敢出。
上方传来指尖翻过书页的沙沙声,李玄胤正襟危坐,垂眸细细看着,烛影下的面庞冷峻料峭,没有丝毫温度。
翻了会儿,他抬手将之合上,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为了离开朕,她竟然花了这么多心思,真是难为她了。”
这一刻,也说不清是该庆幸她还活着还,还是憎恨她为了离开自己竟如此卖力。
他眼底隐有泪意,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下,脸上如罩寒霜。
“陛下,是否要派兵追击?”谭邵小心地多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恭敬道,“只是,娘娘如今身在南楚,若要将她带回,恐怕有些困难。”
“不必。”李玄胤扔了信笺,冷笑道,“朕正打算发兵南楚,如此,岂非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可是,娘娘已逝的消息已经大告于天下,这如何能用这样的借口?”
李玄胤默了会儿,冷厉的神色稍有缓和,甚至有些闪烁,半晌才道:“既然她这么厌恶这个身份,愿意换一个也罢,南楚公主……也好。”
他蓦的笑了一下,语气且轻且柔:“舒儿,待朕踏平南楚,你就知道,除了朕身边你哪儿也去不了。”
窗外有冷风灌入,惊得烛火猛的摇曳了一下。
他英俊的面孔在明灭的烛火中忽明忽暗,虽是笑着的,却叫人胆寒。
第44章 恋爱
两年后, 南楚国都卞陵。
又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舒梵特地换了一身纱衣,和周青棠说了些话才动身入宫。
临行前, 周青棠欲言又止:“我昨日听夫君说, 瑨朝厉兵秣马,欲攻打我朝。该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两年瑨帝的铁骑不但灭了柔然,将匈奴一直驱逐到漠北,南地大大小小的国家除了南宋、越国和南楚, 不是被他灭掉就是主动称臣以保无虞。南楚不过是西南边一个弹丸小国,怎么抵挡瑨朝大军?实力完全不成正比。
当年她和舒梵还在瑨朝的时候就清楚瑨朝的国力有多强大,远不是现在所居的这个小国可以相比的。
这几日, 他夫君宁明旭就曾怒气冲冲地跟她说,朝中大多大臣主张投降, 去国号,减损天子仪制, 尊瑨朝为正统, 以保周全。
虽然这是很没骨气的做法,但形势比人强,不管是兵力还是国力,一旦开战他们绝对没有胜算。
舒梵当年邀她一同假死离开时, 周青棠正被刘善幽禁,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
她实在做不到和害死自己孩子的人继续在一起。
到了楚国后, 她便在舒梵和楚天子的撮合下嫁给了武安侯宁明旭。
婚后两年, 两人婚姻和睦, 如胶似漆,过得非常幸福美满。
只是, 没想到瑨朝的大军这么快就来了。
“放心,我与陛下自有定夺。”舒梵安抚了她两句就进了宫,在承天殿觐见皇帝慕容陵。
两人虽这么多年都未相见,到底血脉相连,关系颇好。
但舒梵行礼时仍是颇为恭敬:“见过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陵忙虚抬了一下手,笑道:“阿姐快快请起。”
因她母亲是南梁人,慕容陵对外并未宣称两人的姐弟关系,只是以义妹相称,把她封为镇国公主。
因为经常深夜召她入宫,前朝后宫私底下都在议论,说他们不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楚帝的宠妃张贵妃就曾好几次找她的麻烦,还和楚帝闹,非要他把她给废了。
向来好脾气的楚帝大怒,罚张贵妃禁足。这事儿一出,关于她和楚帝的不伦之恋更是甚嚣尘上。
慕容陵比她小两岁,相貌俊美,唇红齿白,笑起来如朝阳般和煦,露出颊边的一个小梨涡。
舒梵本是要和他聊和瑨朝开战的事儿,谁知他拉了她去了内室,将一个盒子打开。
舒梵一看,里面是一支玉笛:“听人说阿姐喜欢玉质的笛子,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民间寻访来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你看,玉质通透莹润,触手却不冰凉,阿姐喜欢吗?”
舒梵怔怔地望着这支笛子,手悬在半空,一时竟忘了去接。
她不是喜欢笛子,只是,那个人爱吹笛……
慕容陵见她神色有异,惊诧道:“……阿姐,怎么了?”
“没什么。”舒梵忙笑了笑掩饰过去,将笛子轻轻地收在了掌心,心情复杂。
这两年她已经不再去想那件事那个人了,从她决定离开时开始,她和那个人就注定陌路。
他是瑨朝君主,虽对周边小国虎视眈眈,却也是定心剂,只要他在,北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