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菜。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句想问什么,没头没尾的,但就是这么一直说下去了,谁也没觉得尴尬。
只是问着问着,他忽然发现弋戈一直在玩他的手腕,一会儿用拇指和中指把他的手腕圈起来,一会儿拿食指轻轻叩在他的脉搏处,乐此不疲。
蒋寒衣失笑:“干嘛呢?”
弋戈回神来,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很新奇地说:“是你手腕太细还是我手大?我能整个圈住你的手腕欸。”
“…应该是因为你手大吧。”蒋寒衣无奈道,他一米八六的个,骨量摆在那里,手腕怎么也说不上细。见弋戈还一直圈着他的手腕,笑道:“这么好玩?”
“不知道,反正重逢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你的手腕很好看来着,很想摸。”弋戈很坦诚地说,话末似乎又觉得不对,顿了顿自言自语似的问:“蒋寒衣,我是不是有点色啊?”
“……”蒋寒衣轻咳一声,绕过她直白的问题,换了种说法道,“以前没见你对我这么感兴趣。”
“那说明我在正常地成长啊!以前我十六七岁,自己都还没长大呢,为什么要对男的感兴趣?现在我都快二十五了,无论生理心理都成熟了,当然就有看男人的需求了。”弋戈很自然地解释道。
“……”蒋寒衣被她辩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重逢以来,他一度觉得弋戈变了很多。无论是待人方式,还是行事风格,25 岁的弋戈都比从前开放和柔和。就像他很难想象以前的弋戈会说“我追追看,你考虑考虑”,或者直接地承认“蒋寒衣,我是不是有点色”。
可他现在忽然明白,她从来没有变,她始终是直接而锐利的。以前不做的事情,大概真的只是因为那些事情没有出现在十七岁的人生清单里。
七年来,所有人都变了,有的主动改变成外界认可的样子,有的被动地被搓圆揉扁,可弋戈没有。她在自己的壳里,按照自己的节奏接受变化——从前蒋寒衣一直觉得那层壳是弋戈的阻碍,现在他才明白,或许所有人都需要这样一层壳,像皮肤一样,让他们游刃有余、自由飞行。
想到这,蒋寒衣不自觉笑了笑——他越来越觉得,七年前的那场拒绝,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释怀。
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十七岁的弋戈没有办法接受接连到来的离别,十七岁的他不也没有办法接受莫名其妙的拒绝么?七年来他每每不忿时,想的都是弋戈始终不肯敞开心扉的懦弱与不真诚,可如果他真的比她更勇敢,那这七年,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主动去找她的,只是他没有,他连同学聚会都不敢去。
十七岁时,没有谁比谁做得更好,他们都有点虚张声势、不堪一击。
“笑什么?”弋戈挠了挠他的手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说的也不太对。”
“什么?”
“你说,如果没有那次在警察局碰巧遇见的话,你永远也不会主动来找我……”蒋寒衣缓缓道,“我现在觉得不一定,你应该会来的。”
“为什么?”弋戈乍一听这话,觉得疑惑,却不是疑惑于他话里的内容,反而更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为什么,就是感觉。”蒋寒衣云淡风轻地说,“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不过可能会慢一点,要劳驾你等一等。”
弋戈有点新奇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她不清楚蒋寒衣为什么忽然抛出这么一个玄乎却又笃定的论断,也懒得去分析事实是否真会如他所说,只是听他这样说,心里觉得熨帖和信服。
“那可惜了,已经遇上了,也没办法验证对错了。”她笑说。
蒋寒衣失笑:“那倒是用不着可惜!”
两人说着说着笑开来,忽然听见不远处车库门拉开的声音,向七号院望过去,看见弋子凡立在门边,弯着腰对门里的弋维山说了些什么,告过别之后,看见弋维山往屋里走了,才转身走进车库坐上车,慢慢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