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逃往各地报信的所有人。
而这个坐落在小道边的破败驿站,则是他没预料到的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没关系,再硬的骨头,不也快被他啃下来了吗?
色勒莫牢牢盯着前方疾驰的宽大马车。
路途颠簸,车盖和车厢处的帘幔随着车身起伏跳动而晃动,也因此,他鹰一般的视力可以透过缝隙清楚地看到马车上的漏网之鱼。
一个人、两个人……嗯?刚刚不是还有几个女人的身形吗?
他疑惑了一下,随即将之抛在脑后。
没关系,不管有几个人,都将死在他的刀下。
想到这里,色勒莫兴奋起来。
南下掠夺的过程中,得到磨砺的不只是他手中的刀,还有他的心性。每一次将敌人斩至刀下,那蓬骤然绽放出的血之花,迷离了他的眼睛。他渐渐迷恋上了人血带来的腥气与温度。温热的血总会叫他想起温热的马奶,牲畜生命之初的黄金。
色勒莫将手指抵在唇下,打了一个呼哨,通知他带领的同伴们。
落后他几个马位的同伴随即心领神会,几息过后四散开来,一起加速,从四面八方冲向疾驰的马车。
色勒莫一马当先,双脚紧紧夹着马腹,促着胯下马儿加速再加速。
瞬息之间,他就冲到最前方,几乎和驾车的马匹并排而行。
色勒莫朝驾车者露出一个微笑,顾不得那人充满恐惧的神情,在驾车者叫喊出声之前,挥刀砍断了他的头颅。
“咚——咚咚——”
这是头颅掉在地上发出碰撞出的一连串声响。
只是这辆马车虽失去了御车者,仍以一种相当疯狂的速度在崎岖不平的泥泞小道上疾驰。
从左右两翼包抄上来的同伴相当有默契,一人一刀斩断了车辕,色勒莫又一刀砍断了马缰绳,反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刀,放这匹可怜的马一个自由。
车辕被断,车厢重重跌落,连带里面的东西都被颠得抖了三抖,才在滑行出数尺后被众骑逼停。
一阵嘁里喀嚓的刺耳摩擦声后,归于寂静。
这架造价高达数千金的马车在当初被铸造出来时,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它如今支离破碎的下场。
急雨渐息,林中落了一地的叶子,马蹄踩上去,就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色勒莫控马走近了。
垂下的帘栊后,车厢内传出一句颤抖的、带着恐惧的话来:“你、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求求你们放过我!只要放了我,金银珠宝、精舍美人要什么有什么!只要留我一条命!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您饶了我一命吧……”
色勒莫漠然地用犹自沾着血的刀挑开了车帘,已经变形的车厢内,无数丝帛绫罗堆积如山,一个满面恐惧、痛哭流涕到五官变形的男人正躲在其中。见这罗刹一般的鞑靼凶神看了过来,他那已被恐惧占据了大部分的大脑遽然生出一股决然的勇气,拥着一柄几乎没见过血的、簇新的刀扑了上去——
当然没有刺中。
许子攸有些茫然。
事情变化太快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落到这般境地的。
他明明是一方使君,一城长官,有盘踞太原几十年积攒搜刮下来的地皮财富,有数千精锐守卫军拱卫护身,有忠心耿耿的下属,甚至时运亨通,连皇帝都叫老天撞到了他手掌心里,只要他牢牢把住这个护身金符,把他平安带回上京,那么他的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在话下。
可是眼下呢?
他的半边身体伏在断裂的车辕上,断裂出的木茬抵在他的腰上,深深穿透了单薄华丽的绸缎衣衫扎进了肉里,然而这痛楚远没有他此刻心里所受到的屈辱严重。
那鞑靼人,那凶狠的罗刹般的鞑靼骑士!居然用脚踩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抵在了溅满了腥臭泥土与血液的车辕上,沾染了他原本精美绣洁的盔甲。
而他原本的手中尖刀,则在鞑靼人轻蔑地嗤笑下,被轻而易举地打落了。
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十分不美妙,许子攸一时忘记了恐惧,连声喊着下属的名字,急切地期盼着能有人来将他从这噩梦般的困境中拯救出来。
只是没有一个人应声。
不管是给他出谋划策的谋士、忠心耿耿的心腹、武艺高绝的护卫,还是他口不择言喊出来的夫人,无人应他。
许子攸僵住了。他这才回想起来,这些人全都死了。甚至连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曹夫人,方才也被他亲手推下了马车。
鞑靼人的马蹄声错乱地散落在马车周围。
许子攸听见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应当是鞑靼人在商议什么,他听不懂,但是他能听出来那话语中的杀气。
他还听见了另外的马蹄声。
在这范围之外的,从树林中由远及近、缓慢靠近的声音。
大抵是求生之心战胜了恐惧,趁着林中骑士骤然闯出来的那一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