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了手,长身拜了下去, 语气平静:“臣遵旨。”
随后就着拜退的姿势倒着走了几步,直至消失到皇帝面前。
张胜全站在皇帝边上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皇帝不喜这个男生女相的次子,在宫闱之中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只是旁人有时会猜测, 皇帝究竟是厌恶二皇子的容貌,还是厌恶他那洗脚婢出身的生母曲嫔?
华湛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 这才直起身来。
他面无表情地拂过自己的脸。脸上的伤痕被太阳一晒, 火辣辣地疼。
随侍的宦官瞅着他的脸色, 低声道:“奴婢去给您取点冰来。”
华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脚下却没有停,快步沿着林荫道朝击鞠场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出树荫了, 中年宦官心疼道:“您脸皮子薄,再叫日头一晒恐怕会更严重,殿下还是暂且在这歇歇,待奴婢去取了冰来敷上再去罢?”
脸皮已胀得通红,华湛把手背贴上去,能感觉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随着心跳突突地痛。他浅笑,对着照料自己长大的中年宦官礼貌道:“那劳烦曹伴伴快些,不然去得迟了叫永安等我,就又要挨一顿训了。”
贵为皇子,还能挨谁的训?那自然只有皇帝了。
曹宦官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疼自家殿下出身低微,匆匆行礼后去寻冰了。
剩下华湛坐在树荫里,眯起眼来望着不远处击鞠场中,数匹骏马带起道道扬尘,在绿草茵中来回疾驰,衣袂当风,好不潇洒。
他秀美的面孔上,逐渐浮现出一点轻愁和羡艳,而后轻怔。
场上一骑白马速如箭矢,排众而出,骑手一身红衣明艳似火,烈阳下遮阳的帷帽白纱在身后飘起,先是绕场快跑了几圈,而后马上少女勒缰控马,那大白马竟人立而起,嘶鸣几声,而后小跑着慢慢停了下来。
飒爽风姿,丝毫不逊于老成的骑手。
“好!”
场边看座上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
皇帝亦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喝彩:“好骑术!”
皇帝嘉许,身边前来看鞠蹴比赛的一众宗亲和臣眷便也跟着鼓掌夸赞起来。
“永安公主骑术精湛,有皇上当年风采啊!”
“公主殿下身姿矫健,真是出色!”
……
这边热闹喧阗,场中少女似也发觉了,控马转过身来,竟骑在马上遥遥向此行礼致意,马步轻快,又惹得观赛的少年人们兴奋得脸颊通红,大力鼓掌。
曹宦官取了冰来,用细布包着敷在华湛脸上。他皮薄肉细,伤痕起得快褪得也快,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常了。
华湛将冰袋交给宦官,起身笑道:“走罢,随波只怕都等急了。”
华湛骑着一匹棕马,手握曲杆入场。
最后一人到了。
华滟冲他点了点头,场边便有侍者敲锣,双方马队以击球鞠杖上点染的颜色为辨,红一队,黑一队,迅速地整顿队形。另有侍者小跑着入场,在指定位置上放好球。
金锣三声响后,两队骑手都身似闪电,追风逐影般蹿了出去。一时间数条身影在场上交织,藤编马球影如飞光,令人眼花缭乱。
“胤国公,您这边走。”引路的小黄门在前方殷勤地指着方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一副生怕他走错的样子。
胤国公冲小黄门笑了笑,客气道:“多谢小公公了。”
小黄门被他的笑容眩了一眼,脚下一时不察,两腿竟绊了一下,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
胤国公出手敏捷地扶了一把,待小黄门站稳后,便又收回了手,垂手在身侧,恢复了谦恭的模样。
小黄门不禁有些脸热,这位年轻的国公不仅生得着实俊逸,深邃眉宇下还有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只是这明显带着异域气息的眼眸并未减少他的丰神俊朗,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小黄门红着脸朝他道谢后,又领着他继续前行。
沿着长长的绿荫道走了好一会儿,眼见前方仍然并无出现任何建筑,胤国公便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敢问公公,皇上这是……”
小黄门对他很有好感,因此低声向他解释:“公爷,皇上本是召您在仪元殿见的,但是今日永安公主要击鞠,皇上向来宠爱这位公主,便也跟着移驾去了击鞠场。公爷您是皇上指明要见的重臣,于是特特吩咐奴婢请您一道去观赛。”
这话说得却是漂亮,既解释了不往宫殿去的缘由,又点明了皇帝对于胤国公的看重。
只是在话中人胤国公听来仍是有些含糊的。
要说皇帝看重他、看重胤国公,那温氏一族也不会凋零至此,到他这一辈时,亲近的族人仅剩二三年迈的旁枝,并一二庶出弟妹,嫡系血脉,唯系他一身。
只不过这话没必要和一个小太监说,因此他淡淡地笑了笑,以示自己听到了,心中却有八成的不信。
小黄门见他笑,喜滋滋地跑前跑后,待要走出绿